臨時決定飛一趟東京，發現護照過期了。先訂了機票、旅店，護照採急件辦理，受理隔天就收到全新的護照了。

自新冠疫情衝擊全球到各國陸續解除國境封鎖措施，臺灣也跟其宣布重啟國境大門，迎接新常態旅遊時代。其實我並沒有跟隨成群鳥群飛向天際，即便很是渴望，但卻是常常落單的…或許，其實自己是一隻獨行的貓頭鷹？思考著為了東京都現代美術館舉辦的「坂本龍一（seeing sound, hearing time）」展覽臨時去一趟東京是否值得，因為原不在近期排程內，只能騰出三天兩夜的時間。旅行的起心動念是偶然看見幾秒鐘展覽側錄的影片，眼看接近展期尾聲，總而言之，這份臨時起意，讓人很久沒有如此興奮過了。這樣的興奮感包含多年後再度搭乘飛機，想起過去常獨自出國旅行當背包客的冒險體驗；包含這幾年內現代科技煥然一新所造就全新的旅遊模式；包含青旅到飯店，從廉航到舒適艙等的需求；也包含往昔旅行經驗裡，因在異國而變得更加敏銳的五感感官能力。

那天抵達成田機場出境大廳後，我覺得自己像極了劉姥姥。（笑）

這次降落在東京正是櫻花季的開端，短短72小時旅程除了規劃看「坂本龍一（seeing sound, hearing time）」特展外，就是特別偏愛的21_21Design Sight美術館正在舉辦的「拉麵的藝術展（ラーメンどんぶり展）」。如果能隨性且放縱的規劃行程，希望能去好多手機內收藏許久的商店購物、希望能每天去聽不同間的爵士表演、希望能舊地重遊所有曾經拜訪過的地方、希望拜訪多間咖啡廳、希望把握免稅商店的折扣優惠、希望能飛去其他城市拜訪已多年不見的日本友人等等。

慾望就是這樣，像極了一個破掉的袋底洞，永遠填不滿，所幸就反其道而行讓72小時自由一些，除了展覽外，所有行程皆很鬆散，關於咖啡廳與飲食需求，採聞香下馬的隨遇而安。

從機場邊陲前進市區的過程便迷了路，周轉一圈才來到淺草周邊的旅店，寄放好行李到附近日式家庭餐廳吃一頓晚午餐，在販賣機點餐因不熟悉使用語言翻譯App而焦急按了一個感覺會漢堡排定食的按鈕，直到送上桌後才揭曉是炸豬排定食。當汗流浹背回到旅店房間，短短幾個鐘頭處在東京時區裡已覺得疲憊，直到打起精神出門並從銀座返回旅店已接近晚餐時間，在銀座花店買的一朵鮮花給自己，像是精神上的溫柔鼓勵，同時帶回了一些可口的麵包、超市裡購買的一些充滿日式風情的甜點、洋芋片與綠茶。

每次獨自旅行的時候，現實中都會帶上書籍與筆記本，精神上則帶著某些當時的人生課題與需要思考的列條清單，加上拖行的行李箱，拽著那無形的行囊的確讓身型才不到155公分的我負重不少。即便如此，每當回程時，行囊通常會輕盈許多，人亦清爽些。入住的設計旅店被整片的祖母綠包覆起來，時髦中帶著令人心安的溫暖，買回的鮮花插在水杯裡擺放窗邊，行李箱的物品被取出歸類在房內各個角落，唯獨如此好像才能與這間房間建立更親密的關係似的，便是只有兩晚的緣分而更應該如此被自己記得。

第一晚在旅店的酒吧裡書寫與沈澱，突然很慶幸回旅店不是太晚而倒頭就睡。

當天一早到松屋吃了一頓飽餐後，趕緊前往東京都現代美術館，直到離場時看見排隊的人海才慶幸提前一小時抵達換來的是第一批進場的幸運。一直以來都偏愛坂本龍一作品裡常出現半音階與充滿懸空感的音樂特色，伴隨著無常、寂靜與內省的氛圍，同時也克制地令人揪心。曲子中大量的留白與不和諧讓聆聽者感受逐漸消亡的情境感，即便是消亡，坂本龍一卻是以相當溫柔與平靜的方式傳達。名為「坂本龍一（seeing sound, hearing time）」特展，圍繞著不僅是古典主義時期的作品，同時還包括許多實驗性質、充滿環境音樂與實驗電子等元素，一開場提及莊周夢蝶萬物皆幻比喻生命，離場時最後一項作品展出以投射鏡像的技巧模擬已逝坂的本龍一猶如現場演奏，直到從另一個角度看去，發現幻影成空，瞬間是一個無人空位與鋼琴矗立在那。

最後一天是晚飛的班機時間，早上安排「拉麵的藝術展（ラーメンどんぶり展）」，21_21 Design Sight位於六本木，是第一次去東京時就拜訪的美術館，創立者為三宅一生，建築則由安藤忠雄擔綱，美術館通常策展與時尚、設計相關的展覽。在不大的展場空間裡卻將「拉麵」的精髓拉提到位，隨著動線指標一路把拉麵的「軟體」到「硬體」從中展現的淋漓盡致。拉麵作為常民之樂的飲食文化，其本身在日本二戰後至今已儼然成為一種獨特的「飲食藝術」了。

附近的明治神宮緊鄰代代木公園，剛好這個時節是櫻花季的開端，在Fuglen TOKYO喝完一杯咖啡後，便徒步走進偌大的公園內，幾處草地周邊的櫻花已悄然盛開，是很淡的粉嫩色櫻花，不及印象中八重櫻較強烈的濃粉紅。周邊的人群鋪上餐墊餐巾，席地而坐聊天野餐的、或瞌睡的、或閱讀的、或打羽球的，還有來來去去如我拿著相機的遊客。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微風吹拂飄落如細雨的櫻花花瓣，是周圍人群的「擬白噪音」，那份人聲充斥著愉悅與歡樂，由笑聲、交談聲、歡呼聲重重疊加而來，不需視覺審視，從聽覺中便可以辨認周圍所傳遞的情緒，是因為這個季節而喜悅、因櫻花盛開而幸福的。

回台灣已過了一段時間了，從東京郵筒所投遞給自己的明信片還未收到。即便這趟旅程留白了許多空間給自己，提早回到旅店房間閱讀、多一點餘裕享受正餐、臨時起意走訪路過的店家、任由自己迷路．．．但短短72小時依舊還是覺得短暫。記得第二天晚上原本要去高田馬場站附近聽爵士樂表演，但疲倦的身體好像說他想回旅店休息。常聽說旅行時要「把握難得機會」，但旅行啊旅行啊，究竟這趟東京之旅之於我何意義呢？

就留個念想，Jazz Spot Intro等下回去東京時再拜訪吧！